塗庸很神秘地道：“其實我幾天經過劍尊這兒的時候，都偷看了一會兒，嘿嘿，也就今天給忘了。”

“什麽，你偷看？偷看什麽？”憶辰不悅道，雖臉上不悅，心裏倒很想知道他看到了什麽。

塗庸道：“劍尊聽我講啊。你被救回來之後，就一直是那徐姑娘照顧，哎呦，那叫無微不至，幾乎劍尊所有的事兒都是她來照看。後來我有幾次偷看啊，呃，我得聲明一下，我偷看那是在關心劍尊，可不是有什麽不要臉的想法。”

憶辰瞪了瞪眼，等他再說。

塗庸道：“她姑娘照顧完了，就盯著劍尊看，一直一直盯著看，哎呀，那叫一個柔情似水啊，那叫一個百轉千回啊。有幾次，我還看見她把捧著劍尊的手，感覺是在祈福啊還是啥的。還有一次啊，我看見的時候，她趴在劍尊身上，哎呀那臉，那臉靠得那叫一個近啊！”他邊說邊用雙手比劃，把兩個手掌相對，然後靠的越來越近，便道：“我覺得那徐姑娘肯定是親了劍尊一口。嗯嗯，這還是我看到的，我沒看到的還不懂親了多少回呢。”

給塗庸一說，憶辰頓覺嘴唇有些溫熱，心中甚是喜悅。然而見塗庸說得如此帶勁，又覺非常尷尬，忙換話題道：“對了，少松和冰姑娘他們怎樣了？”

塗庸一楞，臉就沈了下來，道：“顧老三給送回去了，聽安隆、施濤他們講，應該是醒了，有尹廟那個老家夥在，應該沒事兒。那個冰仙兒送到閬苑老太婆那裏，應該也沒事兒了吧。”他說著，一邊拳頭就攥了起來，“這魔道啊！現在劍尊好歹醒了，要不是這仗打完了，我一定回去幹死他們！”

“仗打完了？”憶辰問道。

塗庸道：“是啊，今天說的，仗打完了。沒能滅掉魔道，自己倒死了不少人。”

仗打完了，居然就這樣打完了，憶辰看看窗外，看到許多猗桑，這才意識到，他已回到龍場，這是在龍場邦的客棧中。

噔噔噔。

這時想起了一陣敲門聲。

“哦？難道是師娘回來了？”塗庸忙跑去開門，打開門後，卻是一個男人。

“怎麽是你？”塗庸問。

來人正是龍場邦的參知大臣，顏忌。

“赤城劍尊，塗庸少俠。”顏忌向兩人行了禮，“兩位身子可都好些了。”

塗庸道：“哼！都是為了你們！害劍尊被傷成這樣！”

“塗庸！”憶辰喊道，“你先到外面去。”顏忌來此，必是有話要說，塗庸在旁邊插嘴，到底顯得不禮貌。

塗庸哼了一聲，走到門外把守。

“請坐。”憶辰用手示意了下。顏忌行禮後，也就坐了下來。

憶辰道：“不知顏大人來此，是有何意？”

顏忌道：“此次伏魔大戰已經結束了，劍尊可否知曉。”

憶辰道：“嗯，我是剛剛才知道。”

顏忌嘆了口氣，道：“這已是我們第四次伏魔了，可惜，終究是敗了。”

憶辰道：“打仗這樣的事，勝敗都是正常。”

顏忌道：“沒想到，我們這次還是輸在了石開智手上。”

“石開智？”憶辰道：“我常聽你們說魔道有一個石開智，似乎是魔道最有威脅之人，卻不知他道行卻有這麽高。”

顏忌道：“石開智的道行？哼哼，那是一點沒有。”

憶辰訝然道：“沒有道行？”

顏忌道：“是的，沒有道行。”

憶辰道：“沒有道行，為何卻讓正道如此忌憚？”

顏忌道：“因為他雖自己沒有道行，卻能讓手下所有有道行的人，發揮出最大的作用。”

領軍，這就是領軍。強大的領軍人物，其自身未必是最強大的戰士，卻能帶領出最強大的隊伍。而世界的局勢更疊，常常就把握在這樣的人手中。

憶辰又疑惑道：“之前聽龍座講，那石開智受魔道自家人排擠，大軍已不受他調遣。難道這是假消息，魔道暗中仍是他在指揮。”

顏忌道：“不，消息千真萬確，石開智已被魔道中人排擠了出去。”

憶辰道：“那為何還說是敗在石開智手上？”

顏忌道：“哎，因為含明國對魔道的表現不滿，於是派了人來，一個叫覃浜，一個叫拓化福。這兩人一來就讓魔道改變之前龜縮的打法，與我們硬碰硬，也正因此，大戰之初，我們才獲得了不少勝利。”

憶辰心中一動，確是因為含明國，他自然記得之前小嫖仙說的話，說正魔兩道相爭，實則是蓬萊洲兩國之鬥，現在看來卻是真的。

顏忌見憶辰驚訝，以為他是在等下文，接著道：“不過含明國一共派來了三個人，事情就壞在這第三個人身上。”

憶辰道：“第三個人？”

顏忌道：“不錯，第三個人，他的名字叫屋語豪。幾次勝利之後，他就去找了震岱。那震岱與石開智關系極好，因為覃浜和拓化福堅持正面對抗，更因為石開智受到排擠，其實魔道三大主將全都不全力應戰。那屋語豪與震岱似乎後來談了許多，大概是發現石開智之前的戰術更好，於是聯合震岱，叫上那笑湛波與馬橫刀，共同反對掉覃浜與拓化福，以石開智的戰術回擊。而我正道三路軍皆因之前勝利，過於大意，在敵人轉化打法後，居然瞬間潰敗。最慘的是那中路軍，被笑湛波的紫雲陣困住，又遭那震岱以雷神錘擊殺，死傷最為慘重。哎，辭信叟將軍兩度中敵人奸計，也是身負重傷。此一役大敗，龍座十分傷心。認為惟有此次挫失，淒慘異常，實在是龍座有生以來惟一之隱痛啊！”

憶辰頓時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恐怖景象，果然便是正道遭遇了伏擊。

憶辰道：“不知幾位將軍傷勢如何？”

顏忌道：“幾位將軍已無大礙，倒是劍尊，不知劍尊身子如何了。請赤城閬苑兩洲相助，不想卻害幾位重傷如此，龍場邦十分過意不去，此次也是龍座遣我來向龍座道歉。”

憶辰搖著雙手道：“無妨無妨，我們本就是同盟，戰場之上，死傷皆是正常，顏大人和龍座無須擔心。若之後正道仍有伏魔之事，我赤城仍然會鼎力支持。”

顏忌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嗯，不久就是第五次伏魔大會，還要請赤城劍尊賞臉參加。”

憶辰楞了，徹底楞了。

不要輕易給承諾，口頭承諾也不要輕易給。

其實，憶辰剛才不過是隨口一說，對方居然立刻就用上了，讓憶辰想退也退不得。他頓時明白過來，顏忌來此，名義上是探視憶辰傷情，實際上正是為了讓憶辰說出這句“繼續支持”。實在沒想到，這一場剛打完，正道馬上就在準備第五次伏魔大戰。

憶辰把苦笑壓在心裏，道：“好，我到時一定去。”

顏忌果然就站起身來，道了聲“那就不多打擾了”，似乎完成了任務，就要走了。

“對了，還請等一下。”憶辰又叫住了顏忌。

“劍尊還有什麽吩咐？”顏忌道。

憶辰望著窗外道：“我有一事不明，不知顏大人可否解惑。”

顏忌道：“劍尊請講。”

憶辰用手指了指外面，道：“我見龍場邦的邦民，大多愁眉苦臉，人人忙碌，似乎十分痛苦模樣。可為何我問他們過得好不好，他們卻都說自己很幸福、很快樂呢？”

顏忌那張原本斯文的臉，瞬間沈了下來，又勉強出一個笑容，道：“因為他們確實很幸福、很快樂。”

憶辰搖頭道：“不對，人真正幸福快樂的時候，應該是笑著的，或大笑，或微笑。可這整條街上，卻沒有一個笑著的人，都是一副痛苦模樣啊。”他回頭看見顏忌的笑容，道：“我說的是真誠的笑容，發自內心的笑容。”

顏忌已收回了他的笑容，冷冷道：“赤城劍尊，有些事情，你最好少問為好。顏忌不多打擾了，下次伏魔大會，恭候劍尊。”

憶辰苦笑一下，又看向窗外。

那些人分明十分不愉快地活著啊。

無論如此，這一輪伏魔大戰，結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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